启蒙为何未能带来永久和平? - 中欧社会论坛 - China Europa Forum

启蒙为何未能带来永久和平?

卢风

《河北学刊》,2003年第5期

纵观启蒙之后的人类历史,人们不禁要问,为什么“永远会使道德倒退的战争”非但没有“稀少起来”,而且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残酷?这就需要对西方启蒙进行批判性反省。启蒙所极端倚重的理性就是科学理性,即经济理性加技术理性;启蒙所孵化的现代文明是争强斗富、着力强化竞争、竭力追求效率的资本主义文明。资本主义文化激励所有的人都追求自我利益最大化。冷冰冰的科学理性与贪欲相结合就可产生巨大的狂热和扩张力。资本主义经济学还强调,战争可以拉动总需求,从而带动经济增长,资本主义又把经济增长看做社会追求的根本目标。现代文化的逻辑就是这样的:永无休止地追求经济增长;当国际经济贸易中出现冲突时,先通过政治途径解决争端;当通过政治途径似乎解决不了争端时,便诉诸战争。

有些思想家倾向于认为,战争是永远也消除不了的,战争就根植于人类本性之中。如果这种观点是正确的,那么,永久和平的希望就永远也不能实现。现代资本主义国家比较好地协调了国内的阶级矛盾,从而能较为持久地维护国内和平。但这种国内和平是以国际经济竞争的优势为前提的。资本主义文化刺激着人们永不知足地追求经济增长和扩张性力量,这便决定了资本主义国家要不遗余力地追求霸权。

启蒙思想家的一个严重错误是把理性等同于科学理性,他们相信理性进步能推动人类文明的全面进步(包括道德进步)。启蒙之后的人类历史表明:科学理性的进步并不必然带来道德的进步。为能摆脱毁灭的厄运,人类必须重塑人性和文化,必须确定新的发展方向。因此,启蒙之所以未能带来永久和平,就因为启蒙所倚重和张扬的理性是残缺不全的,理性本应是科学理性和哲学理性的统一,但启蒙和现代文化所倚重并张扬的理性只是科学理性。科学理性的张扬导致了人欲的无止境膨胀,而人欲的膨胀正是现代战争的温床。文化和人性的重塑是艰难的,但决不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