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彦:气候变化考验人类集体意志
陈彦:气候变化考验人类集体意志
1. 地球变暖是人类自工业革命以来遇到的最严峻挑战
自上世纪八十年代以来,地球变暖的话题渐渐突破气象科学领域受到全球舆论关注。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业委员会(IPCC)正式成立于1988年,并在1990年即发布第一次有关气候变暖问题的评估报告,奠定了人类社会共同抵抗气候变暖行动的实证基础。该组织从1990年首次发布评估报告到今年4月发布的第五次气候变化评估报告,一步一步确认气候变暖的大趋势,也同时确认人类活动和地球变暖之间的因果关系。2013年九月发表的第五次评估报告第一工作组报告明确表示自二十世纪中叶以来,“气候变暖的主要原因极有可能是人类的影响”。今年三月该委员会第二工作组的最新报告再次确认了第一工作组的结论,对气候变化对地球环境和人类社会的具体影响作出了评估,更加强烈地敲响了气候变暖可能导致大面积灾难的警钟。
地球变暖正在一步一步向我们逼近,人类正面临着自工业革命以来自然变化的最严峻挑战。这一挑战使人类面对两层悖论:
第一是人类与大自然关系悖论。人类发展至今已经早已超出对自然的适应,人类已经不可逆转地成为地球环境的改变者。人类一直追求认识自然并进而征服和改造自然,但是人类对自身探求的后果却并不自知。更为严重的是,人类征服自然活动的推进实际上正是对地球自然环境的解构和摧毁。从这一角度看,人类“科学”开发自然的历史固然可以证明人类可以成为自然的改变者,但却不能成为真正的自然的支配者,因为迄今为止,人类对自然只有摧毁之力,而无回天之功。
第二层悖论是人类与科学关系的悖论。一方面,科研的进展使得科学对自身局限和对科学应用于实践所带来的负面后果的认识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但另一方面,人们仍然需要依赖科学解决和治理科学的负面作用。如何对待这双重悖论?这正是如今人类面临的共同困局:面对能源短缺、气候升温、资源瓶颈、环境污染、生物圈失衡等一系列人类共同的生存危机,人类不仅需要反思人类与自然的关系,更需要反思整个人类社会的组织方式和生产方式,并将反思落实到行动。
更为重要的是,人类今天无论是反思还是行动,都必须从人类利益共同体出发,而非从一族一国利益出发。人类已是不可分割的整体,而地球则是我们共同的可爱而又脆弱的家园。
2. 人类自上世纪八十年代起为应对气候变暖已经开始了历史壮举,但是壮举能否成功还是未定之天
一方面是世界科学界对人类活动是造成气候变化的主因的观测和论证,一方面是由联合国牵头的人类联合应对气候风险的讨论和谈判。1992年里约环境与发展全球峰会到1997年《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在日本京都通过,1995年在柏林开端的每年一次的全球缔约方气候大会制度化。按照预期,联合国于2009年在哥本哈根召开的缔约方第十五届大会上应该通过《哥本哈根议定书》,以取代2012年到期的《京都议定书》。然而,尽管气候变暖问题的紧迫性,但各国却没有达成可以取代《京都议定书》的协议。自2010年起,全球气候缔约各方不得不重启新一轮气候谈判。这新一轮谈判将于2015年在巴黎结束,因而有舆论将2015年巴黎全球缔约方第21届气候大会视为拯救人类于气候变暖的最后一次机会。迄今为止,气候暖化问题大概是人类社会发动最为广泛,全球调动资源最多,世界各国舆论最为关注的世界性公共话题。在人类历史上,无论是自然灾害还是战争、饥饿,都不可能像气候变暖一样引起世界各国的持续关注并共同寻找对策、联合应对。气候变化不仅关系到人类社会赖以生存和持续的最基本层面如科学、政治、经济、生态等各领域,而且也关系到每一个公民个体的生存状态和生活方式。可以说,世界各国抑制气候变暖,共同寻找减排对策的制度化行动本身就是人类共同面对灾害的壮举,但是这一壮举能否真正达到目的,却是对人类集体意志的严峻考验。
3. 我们今天的活动希望调动中欧民间社会力量为这一创举贡献力量
此次由中欧社会论坛发起,由阿拉善SEE基金会、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和众多协作伙伴共同举办的此次“应对气候变化反思发展模式共建公民伦理”的中欧对话巴黎大会就是希望尽可能广泛的调动中欧社会力量来关注这一行动,参与这一行动,为这一壮举能够最终达到目的贡献力量。我们在此热烈感谢今天出席的各位专家学者接受我们的邀请,参与我们今天的活动,热烈感谢中欧各方踊跃以各种形式加入到这一活动中来,也欢迎更多的朋友继续加入进来。我们认为,应对气候变暖是全人类的共同的事业,参与此次活动的大门是一直敞开着的!
我们此次活动以今年12月初巴黎气候大会为经,以从今天开始的媒体讨论为纬,我们希望以这两个向度的活动编织起一张经纬图,将中国与欧洲连接起来,将我们每个个体的生存同人类共同的存在联系起来,将我们的一己之见同公共舆论连接起来,为节能、为低碳贡献智慧和力量,为应对气候变暖、为净化我们的地球、为建造我们的环境友好型社会,为早日结束我们的雾霾贡献智慧和力量!
我们希望我们从今天开始的多层次、多形式的媒体造势在尽可能调动中国的专家学者、社会组织、企业家、媒体同仁、个体公民、青年学子参与讨论的同时,将中国讨论的信息尽可能反馈给欧洲,通过欧洲的法语和英语媒体将中国社会的声音传达给欧洲的主流社会。从欧洲的角度讲,他们也十分期待能够听到中国社会的声音。在这场全球应对气候变暖的壮举中,十三亿中国人的缺席是不可想象的,而如果听不到中国社会的声音,那同样也是十分令人忧虑的。与此同时,我们也期待更多地将欧洲关于应对气候变暖、减排低碳的信息和提议传达给中国社会,希望为中欧互动增加一条渠道,增添一点内容。我们感谢《中外对话》的参与,使我们与英语世界信息的交换有了依托。我们也已经同法国《世界报》达成协议,使我们讨论的内容可以通过这一法国最重要的文字媒体展现于法文世界。我们也正在同其他欧洲媒体寻找切合点。我相信,仅仅从大面积的系统的媒体互动的角度,我们的这一就气候变化问题展开的对话也是中欧交流史上的一个创举!
中欧对话是中欧社会论坛的传统,我们希望我们关于气候变化的活动能够继续与光大这一传统。我们于今年年底的巴黎气候大会希望以四天的密集对话、积极的思想交锋聚焦我们这个时代的大主题。我们希望在媒体造势、公共讨论的基础上形成一个可作参考的关于减排低碳、控制全球气温增长的共识文本。我们不仅希望这一共识文本能够凝聚中欧社会的共识,也希望能够厘清二者之间可能的差异。我们也希望我们能够在联合国第二十届利马气候峰会上公布我们这一成果,将我们的努力贡献给全球社会,并最终为2015年联合国巴黎气候峰会各国达成有约束力的协议贡献力量。
4. 打造世界生命共同体的全球化
气候变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全球化问题,它既是自工业革命以来大量人类生产活动造成的后果,是全球化本身的一部分,同时也是人类组织起来共同应对气候变化的尝试。这一尝试既加速了全球化的进程又加强了这一进程的力度。2005年,美国生态及地理学家戴蒙德(JaredDiamond)推出影响颇广的“盛世危言”之作——《大崩溃:社会如何选择失败或成功》,以复活节岛文明的覆亡为例,提出文明的崩溃与否,在于人类社会如何选择生存方式。更早英国史家汤因比也说过,文明的毁灭是由于自杀而非他杀。从人类今天已经达到的科学技术水准来看,从人类自工业革命以来对自己赖以生存的地球的破坏程度和破坏速度来看,人类是绝对有能力抵御地球变暖,有能力将气温变暖在本世纪末控制在2°C度以下,关键在于人类能否借助控制气候升温的共同事业意识到并逐渐走向一个世界生命共同体。不过,从人类对气候变暖的集体自觉和共同抵御已经走过的道路看,从2009年哥本哈根第十五届气候峰会的失败来看,从各国政府在国际谈判中的利益先行、民族先行、经济考量先行的情况看,我们对人类共同应对地球变暖的这一创举的结果却又难得乐观。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们可以得出的结论是:人类在战胜自然、毁坏自然之后,剩下的唯一天敌乃是人类自我。人类能否成功消解气候变暖的灾难的关键即是人类能否战胜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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